【金馬58】2021金馬獎「最佳劇情片/導演」戰況預測：花果飄零，靈根自植 《美國女孩》、羅卓瑤有望突圍

【最佳劇情片】

《緝魂》
《瀑布》
《濁水漂流》
《美國女孩》
《月老》

【最佳導演】

程偉豪《緝魂》
羅卓瑤《花果飄零》
鍾孟宏《瀑布》
何蔚庭＆胡至欣《青春弒戀》
李駿碩《濁水漂流》

雖然連續兩年產生了最佳劇情長片與導演獎得主重疊的結果，但就歷史上來說，重合的發生機率還是低過兩獎分家，除非當年作品出現鶴立雞群之作，但今年顯然不會是如此。尤其是在備受看好能奪得最佳劇情長片的《美國女孩》導演阮鳳儀也沒有提名最佳導演的狀況之下。

鍾孟宏 /《瀑布》

鍾孟宏以《瀑布》獲得最佳劇情長片與導演兩獎提名，看來確實來勢洶洶。我想所有人都同意應該就入圍組合來比較優劣，但畢竟評審應該也都看過他不久之前的《陽光普照》（2019），雖然未必在評審會議上拿出來說，但在新作與前作的差異會不會也成為評審一個潛在的考量？

《瀑布》是鍾孟宏最溫暖的作品，只是後段那些女性們接力送溫情的發展，卻不具有信服力，有略顯刻板的問題。演員固然都在高標，但就故事格局上，確實與《陽光普照》有些落差。

程偉豪 /《緝魂》

程偉豪的雖然是一部可觀的商業大作，集結驚悚、懸疑與奇幻特質，但第三幕的千迴百轉，的確難以服人。中國電影嚴禁「宣揚靈物附體、妖魔鬼怪、輪迴迷信」，所有一切玄幻都要略為勉強地以科學解讀，包袱未免沉重。（補充：有網友指正這是原作小說的設計。所以指摘電影可能確實有不公允的地方。）

《月老》

九把刀的《月老》得以入圍，可視作金馬獎評審對商業大片的鼓勵，但紊亂的世界觀塑造、劇情編排及人物設定，浪費了耗資打造的美術、造型與視覺效果這些「形」的經營。就商業製作而言，它仍稱不上完整而成熟。

李駿碩 /《濁水漂流》

《緝魂》與《月老》可以入圍 11 項，主因也是因為類型包裝之下，它們都能在技術獎項有施展空間。所以同樣提名最佳視覺效果、美術設計、造型設計、動作設計、音效獎。不過如果非類型片能提名到十項以上，就肯定是評審真愛了，在入圍階段的最大贏家是提名 12 項的《濁水漂流》，意味著十位複選評審對它有高度認可。這十人也會進入決選討論，而僅參與決選的評審僅有六位。

所以就理性上來說，《濁水漂流》看似機會可能大一些，最佳劇情片與導演其一可能佔一席。年僅 30 歲的李駿碩相當熟練的調度群戲，懂得創造魔幻時刻，也找到空間讓觀眾對劇中的街友產生投射，對抗警察的無家之人，像是在隱喻香港人的處境。

不過提名數量多，並不意味著評審認為它是每一項的第一名，也可能大家只覺得作品有到平均水準而已。就整體來說，《濁水漂流》仍讓街頭居住環境顯得太整齊，演員的表演也未必帶給觀眾寫實感受。就這點來說，肯．洛區（Ken Loach）應是高標。李駿碩的才華依然是有目共睹，不過論起今年最佳、最生猛，大概還是《美國女孩》。

《美國女孩》

《美國女孩》因為是一部家庭寫實電影，所以提名項目偏少，僅有七項，但這不影響它整體的競爭力。不需要有磅礴的場面與繁複的場面調度，阮鳳儀完滿示範地如何細膩地說好一個成長故事。不止如此，導演以一個家庭的故事，揭露了台灣兩個世代的人所共同遭遇的情感創傷。作品固然有溫暖時刻，但不甜膩；有殘酷之處，卻也沒有無謂的渲染。火侯的拿捏既溫柔，也有犀利之處。隱隱約約地對性別的陳述，也像是一個新世代的宣示。

另一個角度來看，《美國女孩》或許是提名最佳劇情片與導演的作品之中選材最簡單的作品，但卻也是最難以令人挑剔的。評審可以挑出《瀑布》、《月老》或《濁水漂流》一些缺點，但大概很難說《美國女孩》哪裡做得很差。所以它很容易成為一個最大公約數。

何蔚庭＆胡至欣《青春弒戀》

至於在最佳導演部分，《青春弒戀》基本上不存在競爭力，作品仍以非常刻板的角度來描寫年輕人與次文化，像是十幾年前的劇本。雖有電影感，但每一條支線的處理都沒有完全到位，還有大量令人費解的、令人出戲的對白，曾執導《台北星期天》（2010）等作的何蔚庭導演不該只能如此。

羅卓瑤《花果飄零》

就金馬獎歷來定律來看，未入圍最佳劇情片的作品從沒得過最佳導演，所以《青春弒戀》與《花果飄零》理應不會為在考量之內。但今年確實史上最有可能突破定律的一年，看好羅卓瑤《花果飄零》能夠突圍。

原因一是今年沒有鶴立雞群之作；原因二是《花果飄零》在選材上和創作方式上的特殊性；原因三是如果評審可能也知道羅卓瑤在華語影史的地位（尤其評審團主席又是影評人黃建業），曾執導《浮生》（1996）等經典之作的她，過去竟有六次提名金馬獎鎩羽而歸。此次不給獎，又要等到何時？

選材上和創作方式值得多談。《花果飄零》其實僅提名最佳導演一項，並不代表評審認為它不夠好，而是因為它的創作較偏實驗性，是以極低成本方式進行創作，也未起用專業的線上演員，它顯然不是《月老》那種多層次分工出來的電影，而是完全基於羅卓瑤個人的導演意志完成的電影，她甚至還親自為作品擔任旁白。在這樣的情況下，金馬獎僅選她入圍最佳導演，其實沒有太大爭議。

在《花果飄零》之中，羅卓瑤指出她對近年香港社會運動的看法，坦言為此與親政府派的友人決裂。作為移民澳洲的華人，她重回港澳。過去在中國投身革命運動的人，會將殖民地港澳視為流亡之地，但未來這個定位已經消失了，現在這裡似乎只見名符其實的亡魂，他們有些是挺身反抗中共的幽魂，也有些則是百年前起身反抗清廷的革命志士。

羅卓瑤模糊了現實與虛幻的分野，以最低限的手法完成了魔幻寫實，表現了自由的荒蕪，以及對未來的絕望。上一次拍攝廣州起義策劃者、慘遭清廷暗殺的楊衢雲的電影，是陳德森的《十月圍城》（2009）。當時香港市場迫切地以合拍片之姿想前進中國市場，這類香港視角的反清故事自然免不了有著主旋律的傾向。但在《花果飄零》之中，楊衢雲只是幽魂，他本人沒有去陳述什麼，導演也沒有為他陳述，更像是還原了他原有的姿態。同時，也像是對中國現代史進行了重新的詮釋，將習近平的帝制中共與清廷進行直接的連結。

《花果飄零》固然是一部一般商業觀眾難以領會的創作，但金馬獎在給獎上向來不太被商業或市場受限。在影評人擔任主席的一年，將導演獎頒給這次最能彰顯時代性，也有大師氣韻的作品，我想毫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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