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獎編導《人造意識》新作《們》：從《進擊的巨人》找到我無法表達解釋的變形感｜無影無蹤

艾力克斯．嘉蘭（Alex Garland）最不想再談到的作品就是《海灘》（The Beach）。沒錯，就是李奧納多．狄卡皮歐（Leonardo DiCaprio）主演的那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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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編劇作品《28天毀滅倒數》（ 28 Days Later…，2002）與導演首作《人造意識 》（Ex Machina，2014）叱吒影壇之前，嘉蘭其實是一名小說家，從沒想過朝向導演之路發展。他出身的家族來頭不小，外公是專攻免疫學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得主彼得．梅達沃（Peter Medawar），母親是心理學家，父親則是政治漫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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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受到父親影響，嘉蘭其實小時候對漫畫反而更感興趣，後來他參與編劇的《新特警判官 》（Dredd，2012）就是改編自童年愛不釋手的漫畫雜誌《2000 AD》之中的作品。在17歲那年，他成了背包客，遠走東南亞，每年都至少來回跑一趟，並在過程中著手創作自己的漫畫作品，直到他正式完成了一本類似《丁丁歷險記》（The Adventures of Tintin，1929-1976）劇情的冒險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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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憶自己當年得意地將這本六十多頁的漫畫交給老爸之後轉頭去泡了杯咖啡，一回來老爸卻說他已經讀完了。就在那個時刻，嘉蘭說自己完成打消了成為漫畫家的念頭，因為他發現自己一年下來的結晶，最後讀者竟然只消七分鐘就能消化掉。

既然真的存在創作的慾望，嘉蘭意識到也許可以採取別的載體。他曾經想過也許可以當一個記者，將東南亞的所見所聞做成一本非虛構的小說，但他卻又很快發現真實與虛構的份際實在太難拿捏，總是有著編造的衝動。於是他心想，乾脆試著寫一本完全虛構的小說。《海灘》於焉成形。

在嘉蘭年僅26歲時，《海灘》正式發表，雖然背景設置在泰國，但故事是基於他在菲律賓的遭遇改編而成。這是一個關於年輕背包客因緣際會來到泰國追尋烏托邦的故事，他遇到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輕人在當地過著嬉皮般的夢幻生活，隨後逐漸走向失控的境地。

作家尼克．宏比（Nick Hornby）當時給予了嘉蘭最高的讚譽，稱這是X世代（1964-1980 出生者）的《蒼蠅王 》（Lord of the Flies: Novel Guide，1954）。好萊塢也立刻買下了版權，將之翻拍成同名電影，找來巨星李奧納多．狄卡皮歐與蒂妲．絲雲頓（Tilda Swinton）領銜主演，導演則找來丹尼．鮑伊（Danny Boyle）。

嘉蘭成為新銳文壇最受矚目的人物，不過這些好評可讓他吃不消。他不止一次強調自己當時撰寫《海灘》的用意是為了要批判歐美年輕人以背包客身分去東南亞獵奇的種種行為，沒想到最後卻產生了相反的後果────許多年輕人因為這本小說與電影而開始啟程前往東南亞享樂，電影幾乎成了泰國旅遊的最佳宣傳廣告。

嘉蘭承認主角就是以19歲左右的自己為藍本，他曾如此總結道：「有些人說他們不是遊客（tourists），而是『旅行者』（travellers），認為他們自己很特別，比一般人更敏感。真是蠢到家了，他們才不是。」

小說續作《The Tesseract》（2003）也讓他踢到鐵板，一家出版社明白地跟他說要再寫一本跟《海灘》雷同的故事才會有銷售量。已經在文壇建立名氣的嘉蘭幹道憤憤不平，他問說，會有人跟詹姆士．卡麥隆（James Cameron）說「你只配拍機器人電影」嗎？

就在當時，嘉蘭為自己的事業生涯作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他退回了出版商提供的豐厚新書預付款，改以當編劇為業，撰寫了以活屍為題的災難故事《28天毀滅倒數》與科幻之作《太陽浩劫 》（Sunshine，2007），兩部片都被丹尼．鮑伊搬上大銀幕，也都被奉為經典之作。深受小說家石黑一雄影響的他，也接下了《別讓我走》（ Never Let Me Go，2010）的電影版編劇。嘉蘭的職業編劇的聲望已經獲得了完全的鞏固。

許多人常會質疑嘉蘭的角色似乎對人物的背景故事交代不夠仔細，嘉蘭也不否認，他說他最常被批評的兩件事，一是「背景故事不夠」，二是「太虛無飄渺」。他承認自己沒有受到文學與編劇的專業訓練，所以這些觀察都是正確的。不過他也說：「當你在生活中遇到一個人，你也總會不由自主地根據一些小細節快速對一個人做出判斷不是嗎？」

至於之所以轉而擔任導演工作，嘉蘭在一次《紐約時報》的訪談中直言不諱地道：「如果電影中有什麼東西呈現錯了，或者我覺得重要的東西被遺漏了，我會覺得非常懊惱。」換言之，成為導演主要是希望能對自己的編劇作品掌握更大的主控權。

在獲得奧斯卡肯定的《人造意識》之後，他自編自導的《滅絕 》（Annihilation，2018）也深受矚目，許多影評人都將他視為這個世代最有潛力的科幻導演。最新力作《們 》（Men，2022）更是引起激辯，即便厭惡這部片的觀眾，都不得不否認這樣的表現手法實在前所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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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部電影之中，一名女子哈珀在丈夫亡故後隻身來到農村療傷，但他卻發現在這裡所遭遇到的幾名男性都對他不甚友善，使她陷入了活生生的噩夢之中。實際上，片中的全裸跟蹤狂、神父、怪童、房東與警察等十個角色全是由英國演員羅里．金尼爾（Rory Kinnear）一人演出，但嘉蘭的用意不在於炫技，而是另有所圖，在片末駭人的發展之中，觀眾或許能深有體會。

片中處理了人體的變形，嘉蘭說自己當時完全不知該如何去呈現，始終沒有一點畫面感，沒想到他從女兒深愛的動畫《進擊的巨人》（Attack on Titan，2013-）之中找到了解答。嘉蘭表示：「我認為它對人類型態的描述比我能想到的任何東西還要多20、30甚至40倍的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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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歸來看，嘉蘭認為自己想做的電影是所謂的「思想電影（ideas movie）」，就他的定義來看，他希望觀眾離場時所思考的不只是劇情，而是這部電影帶給觀眾的思想衝擊。就他而言，最成功地做到這一點的，就是庫柏力克（Stanley Kubrick）的《發條橘子》（ A Clockwork Orange，1971）和《2001太空漫遊》（ 2001: A Space Odyssey，1968）以及泰倫斯．馬力克（Terrence Malick）的《紅色警戒 》（The Thin Red Line，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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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電影結束時，我們會開始思考這部電影帶給了我們什麼，可不是敘事節奏或者角色的兩難境地這類的討論。我所想的是比這些更抽象的問題。」嘉蘭表示：「這是我想做的電影。」

不過，嘉蘭完全不推薦任何要跟他合作的人去看他的任何一個作品，他說：「這會破壞我們良好的親密工作關係。我認為我的電影有點奇怪，而我實際上有點正常⋯⋯」

各位影迷，你最喜歡艾力克斯．嘉蘭編劇或導演的哪一部作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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