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一個人》影評：寂寞的時候會想要寫一首歌給你｜老子不負責任電影文

「寂寞的時候會想要寫一首歌給你，想你現在會不會也有一點孤寂。」

看完《不想一個人》的那天，坐公車的路上不是聽著電影自己的主題曲，而是放著好幾遍吳青峰的〈寂寞的時候〉。寂寞的時候想寫一首歌給你，或是打一通電話給你，然而更多的時間，是想要問問「你現在人在哪裡？」。導演范揚仲新作《不想一個人》以寂寞為題、試著交織幾名男女間的關係，來勾勒出漫延在都市裡的寂寞輪廓，而其大部分時間鏡頭都在對準特種行業裡的性工作者，目的相當顯而易見，似想透過這份職業、他們的工作內容－建立在金錢交易關係上的肉體歡愉，以及酒精、藥物助興所到達的高潮快感等「身體部份的滿足」，來凸顯出處於這樣環境底下的人們「心靈方面的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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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歡場裡的愛要多少有多少，你付錢我就說愛你；做完了我們就分手，一切不過就是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只是會不會有哪一天遇到哪一個人，會想的不是只有顧著從皮夾裡找保險套、或者是完事後完事後坐在床邊數鈔票，而是想要好好的關心問候彼此？但令人無力的是，所謂的真愛啊似乎在歡場裡找不著，喊久了的愛都再難以成真，或許對愛渴望卻成了癡心妄想的他們，是住在都市裡最寂寞的一群人。

於是《不想一個人》便是寂寞的人說的關於寂寞的故事。不過在說阿龍與金莎之前，先來談談和他們完全身在不同世界的乃文。

「你回去吧，我朋友要來。」

這是乃文慣於使用的趕人藉口，這短短幾個字即可看出她的心態，那種「我想要你才能上我，我不想要你就不准碰我，至於你想要？不關我的事」的不把對方放在對等位置、把自己心情與慾望放在首位的傲慢姿態十足強烈，不管是對搭訕她的男子，還是喜歡著她的阿龍，她總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看似能夠隨意玩弄每個男人於股掌間的她，卻甘願成了富商的情婦。而在與富商的不倫戀情裡，乃文反而變成那個想見不能見、想要不能要的那一個人，甚至最後她連他的身邊都無法輕易靠近。不甘、憤怒還有寂寞，許多情緒攪在一起，讓乃文在混亂、茫然之餘，想找個人欲將這些情緒宣洩，喜歡她的阿龍成為了這樣的一個存在，她其實不愛他、只是那麼剛好的，在她需要的時候他出現，僅此而已。所以乃文利用了阿龍，但你說可惡嗎？或許吧，可對於阿龍來說，他心甘情願被利用，因為他喜歡她。

「你以後會一直來照顧我嗎？你會不會？」

然後回到阿龍身上，他其實心裡相當清楚，自己和乃文是完全的兩個不同世界，那是即使他再如何努力依然拒絕他進入的世界，阿龍的職業、他所做的事情，不論理由是什麼都是別人眼中既骯髒又齷齪的，他越是拚了命的接近乃文，就越是被強烈提醒著，乃文永遠不會有機會屬於自己。那一次又一次拒絕他走正門、只允許他走後門的飯店，彷彿就像是他的這段單戀，被拒絕卻也被歡迎，無法成為攜手走到最後的戀人，只能是對方寂寞時宣洩的炮友。但就跟剛剛說到的一樣，每當乃文的寂寞需要被慰藉時，阿龍無怨無悔的獻上自己，那不僅僅是因為他愛她，更像是因為他懂得她的寂寞，因為他們兩個人很像。他明白被拒於門外的難受也渴望著得到愛，所以他才更想乃文能從他身上得到暫時的快樂，哪怕只有一根菸的時間也好。

「我愛妳。」

「好假喔，但我喜歡聽。」

就像追求著乃文卻始終愛不到的阿龍，金莎的戀情同樣不會有開花結果的那一天。她與阿龍從小就認識，她也和對方一樣，就算被騙、被利用或是只被當成洩慾工具、甚至為了對方下海賣淫都心甘情願，都是因為一個愛字。愛上一個人常常不需要理由，不愛一個人往往可以有很多可能，不愛就是不愛，對於阿龍而言，金莎是他從小認識到大的妹妹，也是可以上床做愛的炮友，可是他就是不愛她，如同乃文不愛他、他也不愛金莎，然後偏偏他們都傻到渴望從不愛他還有她的那個人身上得到愛。而像是渴望愛、不願寂寞的人的通病，金莎好似另一個乃文，從她不愛的另一個人那裡得到溫暖、聽到她好想、好想從阿龍口中的那一句我愛妳，哪怕這都是假的、都是用金錢換來的，她也喜歡聽。

《不想一個人》緊緊扣著「不想一個人」這五個字，導演范揚仲透過他愛她、她不愛他、她愛他可他不愛她，但彼此卻又甘心成為傻子「為一段沒有未來的愛情付出」的角色關係，來呈現感情世界裡的你情我願，然後在從他們相互利用與被利用的過程中，提筆描繪著他們渴望被愛、被注意的寂寞內心，而從乃文、阿龍與金莎，甚至是由納豆飾演的嫖客眼裡望進去所看到的淡淡哀傷，亦是讓觀眾感受著電影後來那種「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又「想得卻不可得，情愛裡無智者」的無力與惆悵。至於英文片名巧妙利用「不想一個人」的反話「Leave Me Alone」，更是一種強調角色們的內心狀態、想法，以及把電影核心主題「寂寞」更加突顯出來。

其實當時在金馬影展觀賞這部電影時，我是還滿不喜歡的。總覺得從編排到剪輯都有些問題，女主角莫允雯的口條與腔調又讓人出戲，但不曉得為什麼事後在打這篇文章時，隨著回想劇情便開始有些「什麼」冒了出來，而這些「什麼」很像是種理解、對於角色的情感認同，對愛啊、對寂寞啊的有感會讓人對電影散發出來的氛圍很有共鳴，加上電影畫面的色調選用與燈光捕捉很有微醺感，很可以把人帶進營造出來的意境裡，我認為這幾點都是加分的。不過可惜的地方在於，如前面講到的，女主角莫允雯的演技撐不起這個角色，又或者是這個角色的設定緣故使她整個人像是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演戲，直接點來說就是從電影裡看她很違和，如果可以的話，選擇和她同樣類型與路線的陳庭妮來演，我相信會把乃文詮釋的更好，特別是在看過《青春弒戀》中她對情慾戲份的拿捏與掌握、情緒展現時的爆發力，乃文這個角色很適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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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選角上的問題，我自己比較困惑的是，電影沒必要再分心去談什麼都更、還是什麼權力爭鬥，坦白來講陳以文這條支線完全可以抽掉，不只是對劇情沒有幫助，也和電影主題沒有關聯，而像是刻意想要讓阿龍浪子回頭所打出的親情牌也顯得突兀，若硬要把阿龍被人利用完了就丟、以為可以翻身想不到卻還是只能待在谷底的無奈、不得不接受命運的無力感，來和他從乃文身上體悟到的做一個關聯似乎也很牽強。導演范揚仲與其安排這麼多非必要的角色登場，錯以為這樣就能增加劇情豐富度，倒不如就好好專心在主要角色、專注在討論核心主題「寂寞」就好，而且也實在不用那麼多以為大尺度但根本不刺激的床戲佔篇幅。電影的概念很好，核心主題也容易讓人產生共鳴，可能就差在導演范揚仲沒能好好去講一個故事吧。

▲ 本文轉錄自老子不負責任電影文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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