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焦點】吳慷仁在《模仿犯》歸零之後回歸

文 : 2023-04-26


photographed by Hedy Chang, styled by OR Huang, editor Nicole Lee

吳慷仁登場的時候,總是情緒飽滿,大家都會屏住呼吸,看這用生命演戲的男子如何詮釋嶄新角色。演戲對他來說,就是快速從零到補血100的過程,而每一個角色都造就了他的靈魂厚度,即將在Netflix上線的《模仿犯》也是如此。

上次見到吳慷仁時是兩年前,他正為電影《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宣傳,邊嚷嚷著要休息、放空;兩年後他推出全新台劇《模仿犯》,在裡頭飾演貫穿全場的要角檢察官郭曉其,看起來,是歸零過後的重新充實。

只要是日本推理小說迷,肯定會把宮部美幸原著的《模仿犯》當神作膜拜。而這次瀚草文化與南方電影公司聯手重新改編這部經典,把場景搬移到90年代的台灣,以當時的社會氛圍與媒體生態視角看待這個犯罪案件,跨越文化激盪出來的火花令人期待,而這樣重磅華語懸疑影集找來吳慷仁擔綱主角,帶著理所當然的意味。

回顧他過去交出的表演成績單,永遠帶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之重,時而增胖(《我沒有談的那場戀愛》),時而狂瘦(《斯卡羅》),有時還得仿女(《華燈初上》),當起大反派也沒在客氣(《她和她的她》)。在導演們眼中吳慷仁大概很耐操,可塑性極強,且表演都能到位,而觀眾眼中的他,無疑是拿生命來演戲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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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內演了五個角色

拋開演員的身分不談,吳慷仁本身的個人色彩就夠濃厚了。他當自己的經紀人,時常在社群媒體上真心話大爆發地針砭時事,但對於拍照與受訪不是太有耐性,雖然給予的回饋也都是字字真心、張張精采。過去的他,有點像卡在眾人投射的名氣與保持真實自我之間,不斷摸索掙扎。

若把他放在「演員」的濾鏡下看,他千變萬化,戲路完全沒有規則可循,卻也因此奠定了無可取代的地位。看吳慷仁演戲,可以同時看到他太陽穴的青筋和眼角的顫動,怎樣都令人放心。那麼,他休息夠了嗎?他從年屆四十前的大休息,得到了什麼?

「夠幸運的人,才能夠為自己的人生作選擇。現在的我,選擇恢復忙碌,我其實蠻嚮往香港早期的明星一樣,一年可以拍好幾部片。只是別人可能要花很長的時間變胖、變瘦、變黑,今後我希望可以快一點,在短時間內做出改變。儘管如此,還是按照我要的節奏走。」他說。他終究閒不下來,耐性依然有限,但是他也接受現階段的生活步調--不再反覆猶疑了,好的戲,就像好的獵物,經過眼前就要撲上去大快朵頤。

「你不會說這樣的選擇是『好』在哪裡,像是硬要說出來給別人聽似的。現在好,就是不差,但想起過往也不會擔心,因為我拍到了很多開心的東西。你看拍完《塑膠花》(他在裡頭飾演染金髮的更生人)回來又有《有生之年》,我去年一共完成五部電影,變出五種不一樣的造型,但不只是外貌,連內在性格紮紮實實變化。我可以在365天拍好五個角色,不是希望人家覺得我好厲害,只是照著自己想要的結果。」吳慷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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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犯》裡貫穿全場的檢察官

那麼即將上檔的《模仿犯》呢?《我們與惡的距離》裡,被公認最難演的角色「正義律師王赦」好像還活靈活現地在眼前,這次的檢察官郭曉其要怎樣走出自己的形象?「他是個虛擬的角色,被其他改編得更符合台灣民情的角色包圍著。《模仿犯》原著是上下兩集,如果想變成十集,必須很有觀點,郭曉其就是可以串起所有人物的角色,他沒有刻意被神化,沒有通天本領或跳躍性思考,辦案方式也沒有不按牌理出牌,他的塑造是很真實的。」

《模仿犯》的前置時期很長,讓吳慷仁有時間做足功課。他採訪檢察官,並細心為這個性很真實的「虛構角色」,加入很多小動作強化角色特質。「我帶著觀眾一步步走到最後,感受這個案件給我的反撲是什麼。除了案件本身外,這部戲的善與惡也有個死亡交叉的模糊地帶,值得大家思考的。」

吳慷仁說,《模仿犯》設定在90年代,銜接到當時解嚴、經濟起飛、媒體蓬勃發達到政黨輪替,社會上有很多人開始做出憤世嫉俗的反社會之舉。「那時候的媒體很血腥,新聞看到的都是第一手畫面,媒體搶獨家不擇手段,什麼槍戰追逐、警察攻堅記者就站在旁邊報導等。」他說。

「就以往我接觸到的類型片而言,可能很少能像《模仿犯》一樣把一個故事說到這麼完整。戲裡可以到處殺人,但對於殺人動機能不能說出個所以然,又是一回事,但《模仿犯》的完成度很高、很順暢。」焦點回到吳慷仁身上,他覺得演出中樞人物郭曉其,最難的是「帶大家進入狀況」。「你會看到有人受傷,會看到被害者家屬的悲憤,但總要有人去承接這些情緒。我在做前置作業時找檢察官聊天,最想要了解的東西,不是他們辦過什麼案,而是辦這些案子時,心情是什麼?戲裡有太多幕的情緒,都需要郭曉其來表現,觀眾跟著一層層走下來,才能理解到最後他心理狀態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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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去馬來西亞與香港體驗街頭

顯然吳慷仁今後依然沒有要放過自己的意思,但他並不在乎,並且享受其中。「我現在覺得,只要有人需要我、有角色呼喚我,有時看到一個腳本,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覺得它是我的,我必定要用吳慷仁的肉身去嘗試。」把接戲說得像佛陀割肉餵鷹般壯烈無私,但吳慷仁是真切這樣想的--不是把自己神聖化,純粹因為對演員來說,如果各種條件都到位,那為何不去嘗試,去縱身一躍?

「以前大家都說:『吳慷仁接戲很懂得怎麼挑劇本。』但根本不是這樣。我拍過的那些戲之所以好,是因為裡頭每個環節都好,只是我剛好演到那個角色,而演員往往最容易被拱到前面而已。」

他挑戲是不受地理與文化範疇所限的。好比說,前不久他去馬來西亞拍了台、馬合作的《富都青年》,他在裡頭不只激瘦激黑,還是個沒有身分的啞巴。為此他先去馬來西亞long stay一個多月,觀察街頭的感覺。「我在接演這角色時,大概知道一個雛形。但實際到了拍攝場景,你才知道你跟那個角色的差異有多大。只要你在不對的時間出現在那些地方,一定會得到不一樣的眼神,大家立刻會嗅出你是外地人,對你小心翼翼。而我的目標就是,只要站在那邊不再得到那些警示眼神,就表示我到位了。」

連去香港拍《但願人長久》,他也是不斷走路、觀察,海綿一樣吸取街上各種庶民的樣貌。他很明白,人家已經在那邊生活一輩子,而你上個月才來,就要迎頭趕上那種「地氣」是很困難的。他可能沒有耐性,卻很耐磨,就是這樣在一步又一步的作品裡磨呀磨的,才造就出今日的吳慷仁,圓滑、多變,演起戲隨時要見骨見血。

今年滿40歲了,吳慷仁看起來無比安適。「我要等到走進下個階段,才能告訴大家,自己現在做的選擇是對的。我現在叫人家慢慢走,未必是好的建議。人生階段要怎麼過十年,好像都有其註定。你有什麼動機,去做什麼事,每個人有其格局和節奏,一切都是機運。」他對生活看得淡,唯獨聊到家裡的三貓,忽然換上求好心切的家長臉,他笑說不拍戲的時候,每天都在看誰沒喝水、誰沒吃飯、誰肚子太鼓、屎尿看起來不正常……這時候的吳慷仁有點嘮叨,令人禁不住放空,卻很真實,絲毫沒有面具。

text by Christine Lee, makeup Fiona Li, hair Weic Lin

▲ 本文轉錄自match生活網:吳慷仁,歸零之後 Self-cultivation for Acto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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