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幕後】《那個男人》日本電影談論隱藏在社會結構下的歧視問題
文 : 無影無蹤 2023-08-09印度有區分階級貴賤的種姓制度，但你知道日本至今也還有相似的階級歧視問題嗎？
改編自日本同名小說《那個男人》
平野啓一郎同名小說改編、石川慶執導的《那個男人》（A Man，2020）當中，妻夫木聰飾演的男主角城戶章良被設定為在日韓國人的角色。在一場跟親家共餐的戲，他的岳父直指在日韓國人有著如何劣根，看情況尷尬又改口說「女婿是例外」。而在稍後的情節之中，我們也會發現關於身分與階級的議論，其實正是這部片的主旨。
即便城戶章良已經如此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正宗日本人」，外型與口音都與一般日本人無異，但血統與出身卻依然揮之不去。對於外國觀眾而言，這個設定恐怕會有些令人摸不著頭緒。
畢竟我們對日本的認知，從來不會聯想到什麼種族和階級歧視的問題。但其實這個議題一直是潛藏在日本社會底下的伏流，只是幾乎從來不會被公開討論而已。
封建時期的部落民直到現今
在日本封建時期，就有「部落民」這樣的群體被劃分出來，這些人通常從事的是世俗認為「不潔」的工作，他們又被分為「非人」與「穢多」。非人的職業通常是處刑者、賣藝人和乞丐，穢多則是屠夫，他們只能居住在與世隔絕的地區。武士如果殺了他們，也可以不受懲罰。換言之，他們就是日本的賤民階級。
隨著日本封建階級廢除，穢多和非人的賤稱被廢除。在二戰之後，日本又頒布法令禁止歧視部落民。但世世代代下來，這個歧視依然難以消除。因為部落民與其後代通常居住在特定地區，黑市仍可以購買到標示部落民居住地區和姓氏的手冊。即便到了現在，有不少人依然會以此來調查自己未來的女婿與媳婦的出身。對於老一輩來說，如果得知是部落民出身，甚至可能設法阻撓婚事。
大企業拒絕任用部落民的事件也時有所聞，最有名的是神戶製鋼所雇用偵探調查僱員是否為部落民一事被媒體揭露。也經常傳出部落民被冤案所害的事，例如全球被關最久的死刑犯袴田巖，入獄48年之後才在人權團體聲援下出獄，許多人並未留意到他之所以遭到不公待遇，也可能是因為他的部落民身分。
日本政壇的再次證明階級的歧視問題仍存在
不過也不是沒有成功闖出一片天的部落民，在高度重視血統背景的日本政壇，也有像是野中廣務這樣部落民出身的成功政治家。野中廣務自小出身貧苦，是由朝鮮族和部落民扶養長大。憑藉後天努力，一度高居自民黨幹事長職位，也曾被認為是首相熱門人選。
不過就在2009年，時任日本首相麻生太郎在談到自民黨總裁人選時，一句公開嘲諷，點出了野中廣務絕對不可能問鼎首相的真正原因。向來口無遮攔的麻生太郎當時表示：「自民黨再實力不濟，也不會讓一個部落民當日本首相吧！」
目前談到這些所謂的日本賤民階級，部落民與在日韓國人沒有太多分別，目前這類族群在日本有超過三百萬人，但大多數人都選擇隱藏自己真實的族群身分。而許多難以翻轉階級的部落民，也可能索性加入黑社會，因此據說目前日本黑社會有將近一半成員都是部落民。
留日韓國人的難民潮
聚焦在日韓國人的群體來看，他們的存在也是歷史遺留問題。韓國在1910年遭到日本殖民之後，許多韓國移民湧入日本工作，在二戰後亦選擇續留。韓戰爆發之後，又有大量難民湧入日本。
這些韓國移民多半能從事的就是餐飲與賭博產業，父母為了避免兒女會被歧視，也可能刻意為他們取一個日本化的名字，軟體銀行社長孫正義的家族便刻意更換姓氏為「安本」，並且絕口不提自己的家族背景，以免於在求學和求職遭到歧視。截至目前為止，在日韓國人有將近六十萬人。
人的家族出身是否從此就會定義一個人？
在《那個男人》當中，討論到一項主題是，一個人的家族出身是否從此就會定義一個人的身分。或者另一個極端的例子，如果我的父親是殺人犯，那我也就是「殺人犯之子」嗎？
雖然片名叫《那個男人》，但到了故事尾聲，我們都知道主角其實分別是兩個男人，一個是窪田正孝飾演的谷口大祐，另一個則是妻夫木聰飾演的城戶章良。他們兩個看似在身分地位上全然不同，但卻都被迫在高度重視血統純正性的日本戴上面具，試圖隱去自己的真實面貌。
石川慶繼《愚行錄》後再次帶來不同於傳統印象的日本
負笈波蘭學電影回國的石川慶近年被譽為在國際上最有聲量的日本新銳導演之一，之所以選擇改編這個題材，正是因為有感日本電影對這類題材的關注實在太少。在接受《CINEMORE》採訪時，他便有感而發：「在好萊塢電影裡頭，拉丁裔移民就經常擔綱主角。雖然這已是世界趨勢，但是總覺得只有日本不在趨勢之內。」
繼《愚行錄》（Gukoroku-Traces of Sin，2017）、《蜜蜂與遠雷》（Listen to the Universe，2019）之後，石川慶的最新力作再次展現了不同於傳統想像的日本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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