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駭客任務：復活》影評 從《駭客任務》返回哲學思辨：輪迴與選擇 ｜老爹談影

【復活的輪迴：駭客的黑色自嘲】

　　電影系列如果要延長其壽命，最理想的條件是它有一個龐大的世界觀，另外一個條件是續集的故事能對應到現實世界的發展。《駭客任務：復活》存在於非常微妙的位置，它其實非常符合第一項條件，但導演似乎並沒有企圖想從原本的世界觀發展新的角度，而是將既有的作品重新排列成創作者最私密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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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元宇宙概念發達的現代，《駭客任務》的世界觀不再那麼前衛，而《駭客任務：復活》更像是作者對自己的反問，究竟《駭客任務》系列在這個新世代，還可以存在的價值是什麼？這不僅是創作者對於自我的質疑，更是對於片商執意要拍續集的質疑。當然若以片商的角度來看，繼續挖掘曾經賣座的電影，是為了商業，所以創作者多半不是出於自願而延續故事。

【我不是只有駭客任務啊！】

　　除了《駭客任務》系列之外，導演拉娜·華卓斯基還有其他的作品，例如《雲圖》、《駭速快手》以及《朱比特崛起》等作品，還有參與編劇的《Ｖ怪客》，看起來是一個很多產的創作者，但除了《駭客任務》外其餘口碑都不甚理想。雖然華卓斯基姊妹的成績單不是很漂亮，但華納卻希望華卓斯基繼續拍攝《駭客任務》系列。我彷彿在《駭客任務：復活》裡聽見了創作這的怒火，大吼「我的作品不是只有駭客任務」，但可惜喜歡華卓斯基作品的人，大部分都不太會廣泛的討論她們其他的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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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駭客任務：復活》前半段充滿直接的媒體諷刺，坦率而粗暴，詭異而戲謔，讓我曾有段時間誤以為導演打破了第四道牆，後來的自圓其說更充滿恍然大悟的惡趣味。面對結局已經寫死的作品，作者要勉強的延續系列作的壽命，就必須粗暴的面對自我，以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態度來加強作品的深度，用燒腦的噱頭來號召核心的文青觀眾。《駭客任務》系列雖然凝聚了一大群粉絲，但華卓斯基姊妹更迫被自己的粉絲承認成功的作品也就只有《駭客任務》系列，對於創作者來說這是一個很懊惱的事情。

【新世代與經典的對話】

　　《駭客任務：復活》裡的年輕駭客「兔兒」，不斷地想要去證實救世主尼歐的傳說，然而當她意識到曾經的救世主失去了記憶與原來的力量，起先的她感到有些失落，後來用各種方式讓傳說中的救世主重振雄風，努力說服自己傳說真的不只是傳說。這讓我想到許多年輕世代去挖掘那些被稱為傳說的經典作品，他們滿懷期待的去找尋傳說的存在，然而這些經典作品對他們來說，是否還存在那時候經典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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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駭客任務》系列對於年輕世代來說，是否還有當年的號召力，就連創作者自己也沒有把握。《駭客任務》是一個基於前衛設定去推動劇情的電影，它並不根植於現實任何時代議題的反思，《駭客任務：復活》除了最前端創作者的自我嘲諷外，後續的故事沒有對焦於現實時代更迭的痕跡，只能在自己獨特的世界觀裡，深掘粉絲們熟知的元素。

　　《駭客任務：復活》裡尼歐不斷反思自己再度出現的必要，他已經拯救世界了，結果世界看似又重回同樣的命運，就像是現實的電影要發展續集，必定要讓前面主角的英勇事蹟徒勞無功，才有辦法用新的危機延續系列的壽命。這也很像是在反問，《駭客任務》系列重新出現在新世代的意義是什麼？是對於現實進行新的反思嗎？還是重新在新世代植入嶄新的記憶？《駭客任務》的議題省思是非常哲學性的，它沒有根基於時代性的議題做延伸，作品裡的哲學性是人類不斷反覆探討的議題，但沒有現實時代的縮影，對於已經熟悉元宇宙跟網路世代的年輕人來說，《駭客任務》還能探討什麼更前衛的話題？

【二元對立，其實是共生】

　　《駭客任務：復活》提到世界的構成是由二元對立所組成，電腦程式裡的０與１，擁有與缺乏，希望與絕望，還有虛擬與現實。以年輕世代來說，虛擬與現實並不是對立，虛擬反而是現實的延伸，兩者其實存在於同一個維度上，而過去人們所認為的對立，其實是一種共生的存在，沒有了１也就不會有０，缺乏與擁有是催化人類演進的動力。就像是電影裡，母體如果沒有人類，也就無法存在，人類沒有母體，尼歐就不可能意識到心靈上的超越。而《駭客任務》的劇情，也必須仰賴尼歐跟史密斯的對立才能成立。

　　若要討論到有現實感的虛假與真實，《脫稿玩家》、《一級玩家》等元宇宙類型的作品，反而有更細膩的人性翻轉，但《駭客任務》是一個自成一格的世界觀，無法與現實的流動產生緊密的連結，所以《駭客任務：復活》只能不斷地返回到最純粹的哲學思辨上，它的創新思維展現，應該就是論述虛擬與現實不全然是對立的存在，人可以在現實以外的領域裡，找尋到被壓抑的潛能。

【復活的輪迴，神蹟的迴光返照】

　　近年重開機的好萊塢作品，很像是不斷的輪迴，同樣的架構被賦予新的記憶。同樣的事件不斷的發生，只是細節有諸多不同。綜觀人類的歷史似乎就是這樣的特性，沒有一個人能從既有的社會框架跳脫，只能在不斷重複發生的事件裡，找尋繼續生存的動力。

　　「救世主」的存在，其實一種看透這種機制的真理，它能用超然的態度看待機制的重複，又知道如何讓受苦的人感受到改變的希望，救世主的存在，或許就是維持毀滅與新生能在輪迴裡獲得平衡吧？真正的救世主不是完全扭轉一直無法改變的困境，而是讓混亂的秩序恢復過往的平衡。尼歐並沒有讓統治人類的母體垮台，而是讓一切能重歸共存的平衡。

　　現實的好萊塢不斷陷入重啟重開機的輪迴，看起來是一個很荒謬的迴圈，但卻是穩定一個工業大環境必然的手段。經典的電影架構，在新穎世代的記憶重新詮釋下，可能又有完全不同的風貌。重開機不見得是壞事情，也不一定是新舊世代的對立，更有可能成為兩種世代價值觀對話的橋樑。《駭客任務：復活》的「復活」意涵，串聯了劇情裡的隱喻與現實的境況，它可能同時代表舊時代的迴光返照，更是新世代的起點，至少基奴李維的燦爛笑容，又再度於新時代震盪出新的漣漪。

【經典的後設】

　　《駭客任務：復活》基本上是一部後設的電影，它試圖向新觀眾描述《駭客任務》是一個什麼樣的電影，同時又富含《駭客任務》系列粉絲熟悉的要素。它處理劇情的手段與《金牌特務2》有些類似，用經典英雄失憶的方式進行軟性重啟，既有老粉絲同樂會的性質，也保留了讓新觀眾參與的框架。但與1999年的《駭客任務》相比，它又有更多創作者內在的情緒，這種方式讓《駭客任務：復活》與不同世代的影迷產生緊密的對話，創作者在故事框架裡抒發創作的心路歷程，在經典角色上展現現實今非昔比的輪廓。

　　「選擇」一直是《駭客任務》系列的核心議題，過去的三部曲告訴你什麼是選擇，任何選擇只是用不同的方式去適應下一次的輪迴，《駭客任務：復活》則是想告訴觀眾，你怎麼去接納自己所做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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