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幕後】《腹荷》這個百廢待舉的國家，因為電影，重新團結了起來。
文 : 無影無蹤 2023-10-19這個百廢待舉的國家，因為電影，重新團結了起來。
想到葉門，你會想到什麼呢？
有在關注國際新聞的朋友會想到葉門現在面臨的內戰與人道危機，也有書迷可能會想到一本名為《到葉門釣鮭魚》（Salmon Fishing in the Yemen，2007）的諷刺小說，故事關於一個葉門大公聘請了英國漁業界頂尖學者在葉門養殖鮭魚（這當然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該片後來也改編成同名電影、台灣命名為《飄洋過海，愛上你》（2011）。
但這終究是一個英國人對葉門的想像，葉門自己的電影又是在談些什麼呢？事實上，對於這個半世紀來戰火頻仍的國家，人民光是連基本溫飽和生存權都有困難，若談到從事電影創作，更是痴人說夢。不過其實回顧葉門電影史，會意外發現這個國家很早就引入電影
在1910年，一個名為穆罕默德．哈穆德．艾-哈許米（Mohammed Hamood Al-Hashimi）的人將電影引入了葉門，不過當時做的是無聲電影的流動放映，直到他的兒子塔哈．哈穆德（Taha Hamood）繼承衣缽，才在比較發達的南方城市亞丁開設了葉門首家電影院。到了1950年代，整個葉門共有五十間戲院，最熱鬧的就是亞丁，當時最好的埃及電影都能在此看見，戲院可謂人聲鼎沸，而且儘管是保守的阿拉伯國家，當時男性和女性都能同場觀影。
變化在1960年代產生，奉行親西方政策的北葉門與支持親蘇聯社會主義的南葉門分別立國，也讓電影業面臨了很大的劇變。亞丁的戲院老闆們叫苦連天，因為共產黨執政，他們的財產與設備被收歸國有，而且還要被強制置入社會主義宣導片段。嚴格的電影審查也使得許多電影無法在當地上映，加上1980年代南葉門政府開放兒童進場觀影，因為沒有妥善的分級配套，造成很多民怨。
葉門內戰電影業蕭條
1986年南葉門內戰發生，人們更無暇進場享受娛樂，電影業面臨蕭條。雖然1990年南北葉門統一，使得景氣一度恢復，但隨著1994年內戰再起電影業完全被國家政策邊緣化，加上金融和行政體例的腐敗，大多電影院再次關閉，一些戲院被直接改造成婚宴會館，或者出售或拆毀。到了今天，葉門曾經最繁華的戲院之都亞丁，有著正規場地的戲院幾乎一家也不剩。亞丁過去最華麗的颶風戲院，現在也成了斷垣殘壁（附圖）。
目前的葉門內戰在2014年開始，八年來已經造成超過40萬人身亡，4百萬人流離失所，不過由於位在阿拉伯半島的葉門在知名度和政經影響力不足，國際媒體很少予以太多關注。在這樣的國家，似乎根本沒人有興趣談電影經，與葉門有關的電影頂多也是關乎人道和戰地題材的紀錄片。
不過很巧妙的是，葉門國產電影竟卻也在此時開始有了血色。一部名為《我十歲，離過婚》（I am Nojoom）的電影在2014年問世，導演卡狄吉亞艾-薩拉米（Khadija Al-Salami）是一名留美歸國的女性導演，她改編了同名暢銷小說，在片中批判了葉門的童婚制度。這部片後來獲得葉門政府推派，成為史上首部角逐奧斯卡獎的葉門電影，在葉門影史記下一筆。
儘管戰雲密佈葉門，當地創作者仍然沒有放棄拿起攝影機的念頭，與之接力的是劇場出身、曾在地方電視台拍過電視劇的亞丁年輕人阿姆魯賈馬爾（Amr Gamal）。他在2018年推出了個人首部長片《10 Days Before the Wedding》，整部片的製作預算僅三萬美金（折合新台幣約96萬元）。
這部電影描寫一對夫妻在戰火煙硝中結褵，而在現實中，他們也因為戰爭而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放映場地，只能在葉門的一個婚宴場地設置臨時戲院來架投影幕放映電影。由於戰爭導致經常性的停電和網路斷訊，導演為了通知演員出席的場地和時間，甚至還得開車一一到演員家裡拜訪。
起初導演認為肯定沒什麼觀眾願意參加，卻萬萬沒想到八場放映會竟然全部爆滿，許多葉門民眾在映演完之後予以如雷掌聲，他們感嘆終於有一部電影將葉門人民的苦難給詳實紀錄了下來。後來這部電影在葉門整整上映了八個月之久，說明葉門人真的很希望能在電影之中找到一個出口。也隨著賈馬爾等葉門電影人的努力，亞丁的戲院也再次復興。
隔年，一直在等待靈感的阿姆魯．賈馬爾偶然聽到了朋友的真實際遇，這讓他有了新的創作靈感，。在這個故事之中，一對夫妻因為現實考量，決定墮胎，但這個決定所面臨的壓力卻遠超過他們的想像。儘管受到了疫情影響，電影終在2021年八月開始拍攝八月開始拍攝。但在過程中，他們為了避免停電而不得不使用發電機，還得忙著與各個交戰的派系拜碼頭，請求他們不會打擾電影的製作過程。
2023年，這部名為《腹荷》（The Burdened）的電影在柏林影展首映，一舉獲得會外獎國際特赦組織電影獎殊榮，作為史上首部入選柏林影展的葉門電影，阿姆魯．賈馬爾得到了國際影人的尊敬。有趣的是，由於對台灣配樂家陳明章特別仰慕，他特地寫信請陳明章協助作曲，竟也獲得允諾。因此這部克難完成的電影，竟也有一點台灣連結。
目前的葉門已經開始進入穩定期，各方正在擬定停火協議，未來可望走向和平。而《腹荷》這部電影，正好將葉門承受最多苦難的一段時間點給拍攝了下來，不過整部片並未完全瀰漫在悲傷之中，你可以感受到夫妻之間的深情，也能看到他們對孩子所注入的愛。
看到阿姆魯賈馬爾的故事，也讓我們重新想起童年時愛上電影時的那一刻，未必是在品質完美的戲院，很可能就是廟口的流動放映，或者感覺衛生環境堪慮的二輪電影院⋯⋯不過即便是最克難的場地，只要有人、有電影，也許就能帶給大家一個希望。
請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童年克難而難忘的觀影經驗吧！
▲ 本文轉錄自 無影無蹤 粉絲專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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